【叶喻】戏语【一】

秋高气爽,天高云淡。

一驾马车沿着小道缓缓而行,往日里鲜无人烟的小道如今倒是热闹,野草丛生的小道也被打马而过的人给踏平了。

路边一个小小摊子,一根竹竿,挂了面有些年头的旗子,只一个“酒”字。寥寥几张桌子边大都坐了人,一看便知皆是江湖人,一个个就着水酒野禽,谈笑交谈。

马车缓缓停下,驾车的是个眉眼灵动的小童,年纪虽小,举手投足之间却十分稳重,瞧着便是个练家子。小童跳下马车,车帘掀开,未见其人,倒是一阵淡淡的香味随着风吹了来。习武之人皆耳聪目明,瞧这情景便心头生了疑惑,怎么哪家的小姐公子也来凑这个热闹?

白衣轻裘,秀美儒雅,眉眼之间不笑时也像是带了三分笑意,只是脸色苍白,即便颇有几分气度,瞧着也只是个少年郎,更何况这般天气便穿上了轻裘,诸人眼下便藏了几分轻视,不过是个病秧子罢了。

这小小的一个摊子,拢共也就老板并伙计两人,这几日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常常让二人忙得脚不点地。老板远远一瞧那停在路边的马车,再一看下来的那位俊秀的年轻公子,抬手一推伙计,瞪了瞪眼睛,这公子的气度十分不凡,总不能错过了这么一位主顾。

忙得满头汗的小伙计被推得一个趔趄,急匆匆跑到那公子面前,低头哈腰:“这位公子可要些什么?水酒小菜应有尽有。”

“你这小店能有些什么,水酒水酒,别是只剩了水,没了酒吧?”

白衣公子还没开口,他身后将一个包裹拎在了手里的小童却抢先开了口,一阵抢白,噎得小伙计缩着脖子接不下话。

“瀚文。”白衣公子侧头轻唤了一声,那小童便吐了吐舌头不再开口。

“小伙计,便给我上几道小菜吧。”

“哎哎,好嘞,公子这边请!”

两人在一张空桌边坐下,茶水还没喝上,闲话倒听了一耳朵。

“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哥儿,竟也跑了来凑热闹。”

“这病恹恹的模样,可别热闹没凑上,把命凑了去!”

“就是,这华山论剑可是武林大事,也是寻常人都能凑上一脚的?”

“哈哈,仇三,这么说你可不是寻常人了?”

“呵,刘兄,我仇三可也是武林疾风榜上排得上名号的人物!”

那名叫仇三的大汉几句话说完,其余诸人耳边被震得嗡嗡直响,又听他说起“疾风榜”三字,不由对这大汉起了几分敬佩之意。

原本不熟识的也与其相互结交起来,倒是一开始被议论的白衣公子被忘到了一边,无人在意。

“嗤,真是……”那被唤作瀚文的小童一脸的不服,刚刚开口又被白衣公子笑着阻拦,只好憋了口气,拿起筷子夹着菜往嘴里送。

白衣公子眉眼沉静,对旁人的议论毫不在意,只浅笑着看自家的小童鼓着脸颊吃菜,还动手为他擦了擦嘴角。

“诶哟,疾风榜上的人物?好生威风啊。”

这厢诸人正你来我往,张兄李弟的好生热闹,突兀一句话传来,三分闲散,三分惫懒,余下的四分,则是让人牙痒痒的讥讽戏弄。

诸人顿时一静。环目四顾却不见人影,还是那人悠悠又抛出一句。

“哥在这儿呐。”这下好了,四分的嘲弄变了七分,像是洒了颗小小的火星,偏要让人心头起火。

原来那人正躺在路边的一棵树上,也不知是那树的枝桠足够粗壮,还是这人的轻功如此卓绝,就那么半倚半躺靠着树干,手上还拿了根烟枪,瞧见众人寻他,笑眯眯的晃着腿朝众人打招呼,手中的烟枪在枝桠上磕了磕,抖下些许烟灰来。

好几人都被他这番作为刺的心头火起,有几个手都按在了刀把上。便是谨慎些的,也都蹙着眉仔细打量着对方,想要瞧出几分门道来。

唯有那白衣公子和小童的反应截然不同。那小童自那人开口说话便眼前一亮,气也不生了,若不是被他家公子拉着,怕是饭菜也顾不上吃了。

至于他家公子,自始至终只浅笑着喝了些粗茶,捏着筷子动作文雅的沾了些小菜吃着。

“这位小兄弟,可是不服我仇三?”

那叫仇三的汉子一边说着,蒲扇一般的大掌一边猛地往桌上一拍,令人意外的是,那小木桌并没有应声而碎,而是发出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崩裂声,随即“唰”的一下散成了木片。

这七尺大汉露这一手,显然是要震一震他眼中那不知好歹的小子,只是对方连多看他一眼都懒得,眯着眼睛嘬了一口烟嘴,在仇三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里,缓缓吐了个烟圈,“店家,你可记好了,这位是铁骨堂的仇家老三,过几日他家老大路经此地的时候,可别忘了向人要账啊。”

老板和伙计早就猫着腰躲到了灶台后头,哪里敢搭话,便是那张桌子,也只能当没看见罢了。

正等着看好戏的众人多是倒吸了一口凉气,原以为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林小辈,可这小子却一口道出了仇三的来历,竟还知道仇家老大过几日也要路经此地?这人,到底是何人?

心中多了些思量的人多了起来,纷纷寻思着这小子可是哪个武林大家的少年英豪。只是先前还自视甚高的仇三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?这小子不仅将他无视了个彻底,说起他仇家老大的语气也分明是不放在眼里!

“你这小子!!”说着几步上前,五指合并为掌,直往那树干上劈去,可又匆匆收回了手。

“才劈了店家的桌子,又冲着树来了。我说仇三啊,你怎么跟木头如此不对付?”

原来是那人手中的烟枪往下颠了颠,些许还闪着火星的烟灰飘洒下来,也难怪那仇三收回了手,想是还不曾把一双铁掌连得水火不避罢。只这一遭,仇三已然气得怒发冲冠,双目圆瞪,像是要喷火。

“你……”

“我什么?你你我我的可没意思,哥教你一句如何?竖子敢尔!”边说着将那烟枪往仇三一直,戏谑之意再明显不过。

仇三虽是个粗人,这句“竖子”也是听懂了的,喘着粗气大喊一声,双目赤红,再次伸手一掌劈去。

“啧,怪不得跟木头有仇呢,这脑子也不必木头聪明多少。”

纵然仇三声势逼人,那人却还是毫无紧张感,单手往下一撑,便从树上飞身而下。仇三原本就是想逼他下来,此时见目的达到,劈出的一掌自然向对方转去。

眼见那人就要仓促接下仇三一掌,却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,似乎只是脚下的步子随意一错,便避开了仇三那一掌的锋芒。险之又险,只差毫厘,看得旁观之人心头都提了一口气。可他却嗤笑一声,脚下步法精妙,反向仇三迎去,也不见他有多余的动作,手中一杆烟枪便将仇三打得无法反手。若是行家便能看出来,他这哪里是在挥小小一杆烟枪,那劈、圈、点、挑,再配上他脚下灵活多变,收放自然的步法,分明是一套极巧的枪法。

众人眼看着仇三就这么被一个不过弱冠的少年逼得无处可退,一个个皆是未曾反应过来,只见那少年手中的烟杆又是一翻,烟斗直直的敲在了仇三的手背上,把这七尺大汉烫得惨叫了一声,向后一仰栽倒在地。

“你这铁骨掌气劲有余,脚下功夫却太差,别是把旁人都当了木头,乖乖站在原地给你劈?”

少年优哉游哉将烟杆往腰间一插,众人还以为这少年背后用布包着的不是刀就是剑,就见他解了布裹,露出一把伞来。伞身约有三尺,握在手中有寒光闪过,却不知是哪般神兵利器。

“我说得可对,这位,美人儿?”

握着伞柄随手撑开,那人又晃到了白衣公子桌前,说最后三个字时,嘴角一翘,活脱脱一个调戏美人的纨绔子弟。

别说他们与那白衣公子素不相识,在见过了这执伞少年的身手之后也是断断不敢多说一句的,只好个个噤若寒蝉地看这一般年纪的少年如何打交道。

白衣公子除了在看见那把伞时,眼中露出了几分惊艳,便是在对方凑到跟前的时候,神色也不曾变过,自然也不会如他人所想那般惊慌失措。

那人也不着急,笑吟吟等着白衣公子掏了几个铜板放在桌上,一脚踏在桌上,揽住白衣公子的腰,就这么揽着人飞身而去了。

只留下其他人对他的轻功赞叹几句,又对着那被留下的小童唏嘘一番。

可是那小童却丝毫不见焦急,似乎他家公子被“贼人”掳走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,收好了包裹,哼着小曲儿就架着马车走了。

至于那执伞少年和白衣公子?

“我说文州,你那疾风榜是不是也得好好审审了,怎么连这等货色都能榜上有名?”

叶修一手撑着伞,一手虚揽在喻文州腰间,两人都凭着绝佳的轻功施施然前行,像是压根不需借力似的。

“他说是疾风榜上有名,便真是了吗?”

丝毫不见着恼,喻文州对着叶修清浅一笑,顾盼婉转,病气也掩不住的气度。

一路急行,他俩用了轻功倒是比马匹还要快上不少,不多时便赶到了一座小镇,不走官道往华山去,这小镇是必经之路,这几日自然而然也热闹了起来。

叶修熟门熟路的拉着喻文州在街上走着,明明先前还使了轻功赶着路来,这一会儿就背着手多走一步都不愿意了似的,喻文州看的好笑,伸手扯了他的袖子。

“你不着急去华山?若是这回错过去了,斗神重现的时机可就要再等上三年了?”

将千机伞重新裹上布裹背在背后,叶修也不低头,直接拉过了喻文州扯着自己袖子的手十指相扣,对着他一挑眉,“蓝雨阁的阁主都被我抓住了,我还要担心会错过华山论剑?他们就不怕比完了也上不了喻阁主的英雄谱?”

喻文州笑得眉眼弯弯,时隔三月再见叶修笑得恣意又温柔的模样,心间暖和成一片,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,没有什么比与他并肩而行更重要的。

“那我们慢慢走。”

“好。”

漫漫前路,有你何惧?

TBC……maybe

写完了感觉挺完整的……啊?

嗯我就瞎写写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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